为心造影
天高云淡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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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春发现自己血压不正常、室性早搏频发时，医生就建议我做冠状动脉造影，以确诊是否患有冠心病。可一想到要把大腿根处的股动脉切开，还要用导管从中穿行到心脏，就感到无比的恐怖。于是坚决拒绝，一直就当作高血压、冠心病糊涂地用着药，一晃就是十多年。4月初跟老伴车游皖南，回程时手机导航捣蛋，在芜湖把我们误导到马芜高速附近，然后又让我们绕行到长江二桥，而且赶上芜湖市晚间车流高峰，足足耽误了两个小时。惹得我爆脾气上来，在巢黄高速上开窗夜驰，结果受了风寒。回家后一直不太消停，不是感冒头痛，就是腰酸背痛，折腾了大半个月，才日渐趋常。可4月20日夜间22点左右，突然感觉左前胸肋间有牵扯痛，断断续续闹腾了半个小时，未见平复。想起白湖同事耀生和省局同事春生，英年早逝前都有此症状，便警觉起来，担心心肌梗死危及生命，遂医院。我们住地安庆路与环城路交口，离市一院最近，安医省医次之，但考虑医疗水平和条件，医院。在老伴的陪伴下，我医院的地下车库，从电梯上到急诊室。挂号时没什么人，可只有一个诊室门虚掩着，不知道里面有几个医生，只见门外排着长长的候诊队伍，心情一下子就急躁起来，即刻退了挂号卡赶往市一院。拍胸片，做心电图，楼上楼下一番辗转，年轻的接诊女医生说我口述的症状像心绞痛，但现在的检查看不出什么问题，让我回去观察，明天再来做进一步的检查。回家躺到床上，还是时有疼痛，死亡的恐惧驱使自己再次爬起，赶回一院住院。虽然老旧的内科大楼里，心内科病房占据五六两层楼，但病人人满为患，我好不容易得到了一个+9号的走廊加床，旁边就是公共厕所、盥洗间和开水炉。虽然环境很不好，医院里，一旦有个风云变幻，医生一定会及时抢救我的。这样想着，心里就踏实下来，胸口也不太痛了。再说已经是凌晨2点，应对完护士、实习医生、医生的一系列繁文缛节，我躺到狭窄的病床上，戴上呼吸机，在人来人往中即刻秒睡。早上6点半抽完血，大小便留样送检也处理完毕，护士让我等待红衣导检护工上班，好带我去做内脏B超、心脏彩超和24小时心电动态检测以及头颈CT等。想想后续事项的不确定，就偷偷跑回家开上车，去往50公里外的老家烔炀河，看望了一下老父母，跟他们叙了一会话，医院时已经中午。期间护士不断打电话找我，说是医保查得严，医院。医院，可我卧病在床的耄耋父母已经半个月没见到我了，而且这一住院又不知道后面是什么情况，所以必须要先回去看看的。一应检查过后，显示心脑血管和其他方面问题不少，高血压三期、高脂血症、腔隙性脑梗死（右侧基底节区腔隙性脑梗塞）、脂肪肝、肝囊肿、痛风、重度睡眠呼吸暂停综合症，等等。床位医生告诉我，冠脉造影是心脏检查的金标准，只有做了造影检查，才能确定心脏病变情况。我发了个朋友圈，征求意见建议。结果大家一致意见是要听医生的话，检查是必须的。至于在哪里做检查，有朋友建议去北京阜外上海中山，有朋友推荐省医安医专家主任。可我从各方信息了解，现在的冠脉造影术主要是从手腕桡动脉穿刺，是一种非常成熟的微创手术，医院每年都要做几百例，从来没有出过大问题。再说已经在这里住下了，医院去做造影，似乎有些矫情。于是我决定就在这里做冠脉造影手术。医生们也没当多大回事，随手就安排我周一下午手术，让我老伴签署一系列文书。我一看，老伴签署的文件主要是两份格式文书。一份是患者授权书，言明患者我于年4月21日01时18分因病住院，期间有关病情的告知以及诊断治疗过程中需要签署的一切知情同意书，均委托老伴代理，全权代表本人签字，一切后果由本人承担，云云，然后是患者与家属的签名与画押。第二份文件复杂一点，名为“冠状动脉造影及PTCA/支架植入术知情同意书”。书中指出，患者因CHD？（疑似冠心病），需行“冠状动脉造影（CAG)、经皮冠状动脉球囊扩张成形术（PTCA）、必要时冠状动脉内支架植入术”检查和治疗。随后列出三项内容，一是介绍CAG及PTCA/支架术的方法原理，二是告知手术中可能出现的包括死亡在内的16种风险情形，三是对出现合并症的防治措施。最后是家属和医生双方签字。我住院的情况没有告诉任何人，发朋友圈时也只是就打算做造影征求意见，医院，所以没有人知道我在住院。但真要做造影了，而且告知书上又列举了那么多的风险，老伴就坚持要通知儿子到场，说这是大事，应该让他尽责。想想也是，就同意了。儿子一听说我在住院，即刻请假赶了过来。本来本周轮到我们带孙女，亲家从儿子那里知道了这个情况，马上主动承担起带孩子的任务，让老伴安心照顾我。儿媳和孙女要过来我坚决没同意，医院这个环境，我可不想让孙女她们冒可能感染病菌的风险。周一下午共有5位病人要做造影检查，检查室在前面外科大楼一楼，医生让我们在病床前等候，由护士接通知后再带领前往检查。没想到我被排在最后一个，直到下午5点才接到通知。老伴儿子和护士簇拥着我，走到前面外科大楼，进入介入治疗室。在候检大厅里没坐几分钟，就被医生呼唤进了检查室，老伴和儿子被隔在了检查室之外，这时候我表面镇定，其实内心还是有些慌乱。检查室有60平方以上面积，中间是一台巨大的C型机器，像大型显微镜一样，估计是一台大型X光机。我被安排躺到显微镜台面上，头朝着C型臂，左侧是巨大的显示屏幕，身体上方是巨大的可以移动的平板探头。右侧是一个巨大的透明窗口，后面应该是数字处理平台。看到所有的医护人员都身着无菌防护衣，我自己也被巨大的无菌布完全覆盖，心里一下子紧张起来，感觉自己随时都会出现生命危险，假如突发意外抢救不过来，我怎么办？还有好多想做的事情没有做、想看的地方没有看！而且特别后悔没有事前写好遗书，没有对老婆孩子留下遗言，没有嘱咐老伴要好好活着、儿子儿媳要好好工作、孙女要好好长大……胡思乱想中，右手腕传来疼痛感，我叫了起来，医生说没事没事给你打点麻药，局部麻醉。左侧有一干护士在忙碌，不断在我左手上的留置针管上做着什么，医生护士们的嘴里还不时地说着什么，可我脑子里一片空白。随后手腕疼痛不再，但有明显胀滞感，而且能够感觉到有硬物刺破皮肤和血管。随着医生的一阵忙乎，感觉到有物体进入血管，慢慢由手腕向手臂上行，直到大臂，再然后就没有什么感觉了。这时候身体上方的摇臂平板探头在不断移动，左侧的显示屏幕开始显示心脏影像，我的注意力被吸引到屏幕上，看着那蚯蚓状以及蜘蛛网状的图像不断变幻，恐惧感慢慢消失。很快的，机房的灯光大亮，听得有人说做好了，能够感觉到有物体从右臂血管中自上而下迅速抽离。一个医生来到我面前，告诉我没什么大问题，无须放支架，我才看清是心内科的周姓副主任。这时做动脉穿刺的年轻医生还在我的右手腕上鼓捣，只感觉手腕突然一阵紧胀，小伙子就喊好了。抬起手一看，手腕上血管切口处套了一个透明塑料环，里面充满了气体，把手腕压得奇紧，整个右手瞬间就变得又紫又肿，非常难受。后来我上网查了一下，知道那叫气囊式压迫器，由一个气囊式绑手器以及推气针管组成，可根据需要随意充放气压，简单易用。从进检查室到出检查室，应该不超过二十分钟，报告单记载右冠脉后降支中段约40-50%狭窄，结论为“右冠轻度狭窄”。虽然我自己有恍若隔世的迷幻，但实际结果并无大碍，于是全家人都松了一口气。出院时索要了一张我的冠影检查光盘，回家后在电脑上播放了一下。看着自己蜘蛛网状的心脏影像，感叹着人体的奇异与人生的无常，忽然觉得，活着真好！
（戊戌狗年三月十六，年5月1日，星期二，于合肥）
凌志，笔名天高云淡天，生于年，老家巢县烔炀河，现居合肥古蜃潭。信仰公平正义，追求健康快乐。喜欢走走看看，爱好写写玩玩。预览时标签不可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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